作者：艾影人
二男一女喝得微醺。
(资料图)
小刘（男）嘴里的冰块滑落到小周（女）嘴里，小周（女）面若桃花，转头把嘴里的冰块，传递到了小曲的嘴里。
三人一个紧张，一个雀跃，一个坦然。
很难想象，这一幕发在一部内地院线电影里。
更难想象，七夕节看到这一幕的情侣们，会是怎么的心情。
没错，这部电影就是：
燃冬小刘是刘昊然，小周是周冬雨，小曲是屈楚萧。
《燃冬》在市场上的命运复刻了当年《地球上最后的夜晚》，从三人暧昧的海报，到“这个七夕大胆爱”的俗套宣传语，让很多观众错以为是一部三角恋故事。
很多非真实受众从影院出来后，发出哲学三问：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为什么这样？
以及：谁能告诉我，这电影啥意思？
我理解这些被错付的观众，就好像一个连豆脑都要吃甜的无锡人，走进了连炒青菜都要放辣椒的江西馆子。
但，如果你摆正了期待，
如果你看过并且喜欢《你的鸟儿会唱歌》，
如果看过并且喜欢导演陈哲艺的《爸妈不在家》，
或者，如果你觉得洪尚秀的电影是有趣而不是无聊，
再或者，你不是一个“不总结出中心思想会死星人”。
我就非常建议你去看一下《燃冬》，它有着和内地商业电影完全不同的人物设计、情绪营造和的信息表达方式。
它不是飘飘欲仙的自我表达，相反，是一部现实主义作品。
刘昊然饰演一名成功的小镇做题家，从河南一路考进上海金融业，变得有钱，戴上了“我们小镇青年一辈子买不起”的名表。
他身上隐秘的困惑叫“格格不入”。
周冬雨饰演一名老油条导游，把大妈游客忽悠的服服帖帖，推销、签单一气呵成，“二周只休一天”。
她身上隐秘的困惑叫“异想天开”。
屈楚萧饰演一名没怎么读过书的底层青年，搬砖度日，没怎么看过外面的世界。
他身上隐秘的困惑叫“无处可逃”。
意外流落到冰封边陲小镇的小刘，遇到了苦中作乐的小周，以及她的本地好友小曲。
故事最终的落脚，是在三人表面欢乐的，迷离的，甚至带着激情的亲密感中，露出的他们迥异人生中异曲同工的荒芜感。
所以，《燃冬》不是什么治愈电影，更不是什么公路片，整部电影最迷人的地方，就是看陈哲艺如何描述他们三人之间流动的亲密感和互相印证的痛苦。
被困住，是电影里无处不在的暗示。
坏掉的名表。
边陲铁丝网上的“禁止翻越”。
冰封的河流。
错失的航班。
暗夜的动物园和静止的雕塑。
逃不出的书店。
以及，故事里的熊。
电影还有一处非常妙的处理。
三人相约一起去看看天池”。
天池的隐喻昭然若揭：死亡。
但三人的态度又是不同的。
小刘是向往且胆怯，小周是“终于有人推我一把了”，小周是“都可以”。
如果你看懂了这一段，你就为爬雪山的“轻松、洁白”感到悲伤，那是他们幻想痛苦即将彻底终结时的轻松、洁白。
回到前面提到的三人嘴对嘴传递冰块的戏。
你当然可以有很多想象，包括情欲的。
但咬冰块这个情节全片一共出现四次，冰块的隐喻也很明显：
苦楚，人生化不开的苦楚。
三个人传递分享这苦楚，一个人跟苦楚对抗，一个人对苦楚接纳，一个人对苦楚坦然。
所以《燃冬》表面写三人关系，其实写三种痛苦。
这是陈哲艺的高明之处。
如果你一直停留在“他们三到底什么关系”的层面上，那你的观影确实是痛苦的。
但《燃冬》并不完美，最大的不足我认为是刘昊然这个角色太平，人物情感后半段缺乏突变，这跟演技无关——是角色没写好。
相比之下，周冬雨和屈楚萧两个人物的内在涌动就丰富得多。
最好的当然是周冬雨，这是陈哲艺为周冬雨量身定做的作品——我不知道是他精准设计了那么多角色细节，还是给个框架任由周冬雨发挥。
角色身上的那种放荡、苦闷、困惑，都太电影、太迷人。
《燃冬》是她《七月与安生》之后的最佳表演。
相比之下，那些嘲笑“周冬雨素颜太丑”的观众，显得太可笑。
人家是三金影后，不是流量爱豆。
《燃冬》的评分很差，票房只会更惨。
甚至比《地球最后的夜晚》更加惨烈。
这其实都可以预料到，从《脐带》到《妈妈！》到万玛才旦，文艺片在内地电影市场上就是这样的境遇。
《燃冬》被骂得更多，只是因为有人气演员。
就像我在前几天写《封神》那篇最后写的：
很多时候，我们才是小众。
不过，不喜欢电影没问题，骂当然也没问题，但以三观不正或者拿道德大棒去抨击电影或者演员，那我只能说：
请把你的裹脚布剪下来，缝住嘴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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